还 是 快 乐 重 要———读李娟散文集《我的阿勒泰》

　　“在喀吾图做生意，像是在火星上做生意。”李娟说。
李娟是汉族人，在阿勒泰地区度过一大段童年。十几岁随母亲和外婆辗转在阿尔泰深山中，与游牧的哈萨克牧人比邻而居了好几年，以做裁缝和经营小杂货铺为生。
《我的阿勒泰》写的就是她这些年里认识的人和经历的生活——胖胳膊扭起来像蝴蝶翻飞的小库兰，洗衣服比揉面还筋道的卡西帕，春天的河边小男生因为矮马和她打架，马群在斜阳下拖着影子缓缓移动——这些文字里有孩子一样的天性，不厌倦什么，也不轻易对谁感到失望。她只是喜欢并依赖这样的生活。
读李娟的书，大概能看出她是个怎样的姑娘——虽然有些“愣登”，但长了一双看得见快乐的眼睛。她和母亲、外婆第一次到沙依横布拉克那天是傍晚，天快下雨了，司机急着回家，草草地把她们扔在荒野沼泽中。三个女人手忙脚乱地搭个帐篷，因为家里没有男人，帐篷到处歪歪斜斜，一点劲都没有，狂风一来，棚布就被撕开许多小缝。不一会儿天暗了，暴雨劈头盖脸地泼下来，把缝隙撕扯得更大。李娟说：“真的是在哪儿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啊！白天好像黑夜……我忍不住哭起来，我想这整个世界都在阻止我……”她和母亲手忙脚乱地往棚布上压石头，石头不够连泥也一起撂上去。撂了老半天之后，李娟突然停下，她抱着一大块沉甸甸的泥土：“看，这上面有株草莓！”三个人不知为什么都笑了。读这一段，想起爱伦堡说的“诗歌无须到天上去寻找，要善于弯腰，诗歌就在草地上”。李娟对生活的观察里就有这个“弯腰”中朴实和明朗的劲儿——不管境遇如何，还是快乐比较重要。
这本书有《阿勒泰文字》、《角落》和《九篇雪》三个部分，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写麦西拉的那篇。麦西拉是个漂亮温和的青年，干活勤快又会弹冬不拉，李娟在拖依（乡村舞会）上一看到他就很喜欢，但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，只好闷闷地跳舞。漂亮的娜拉比在旁边唱歌，歌词是“喜欢上一个丫头了，怎么办？喜欢上那个丫头了，实在是太喜欢了，怎么办？”她心里也在问“怎么办？”读这篇的时候想起自己中学时和喜欢的女生说话，心里欢喜的那一下。那种懵懂的感情，难以言说，又无从解脱。
2011年11月3日，李娟凭借自己的《羊道·牧场》系列散文，获得了人民文学奖的“非虚构”奖，很多读者都拿她和萧红、三毛作比较。但李娟不太在意这些，她说和领奖相比，她更喜欢在深山里的夏牧场上游荡，走累了就躺在地上睡一觉，偶尔醒来看到一朵大大的云，所有的疲惫和孤独都随风而去。她对读者说：“愿你能通过我的眼睛和情感，体会到遥远的阿勒泰角落里的一些寂静、固执的美好。愿能为你带来快乐。”